耽：“你非为情所困之人，何知爱而不得之苦！”

01.

曾经听说过一个倔强男生的故事，故事主人公的名字叫蒋文风。

蒋文风喜欢上一个男孩十年，这十年里面，从高中的懵懂年代，再到大学的青春芳华，蒋文风对他的爱只会有增无减，爱他如痴如醉。

他们从高中认识，男生名字叫周子楠，是高中时候的校草，那人只要微微一笑，便可以打开无数少女心房男孩子，他最喜欢在女孩子面前嚼口香糖，吹出一个泡泡然后马上露出他白的发亮的牙齿，然后对别人挑眉，既调皮又可爱，有时候邪魅起来，就连蒋文风这样的男生也跟为他动容。

可是，周子楠并非什么善类，很多时候，人的样貌和性格往往处于两种极端的状态，那个人长得有多帅气，他的性格就越是糟糕。

听闻，周子楠从初中开始就已经跟社会上的小混混学会抽烟，游戏厅成了他的家，翘课的次数多了，竟然连科任老师都几乎忘掉班上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。

上了高中就更加恶劣，打架斗殴欺负学生什么都做，但是，张子楠似乎还有一个优点，那就是他从来不欺负他们班上的学生，即使有人欺负他们的人，张子楠也会为他们出头，于是，张子楠就成了高中（3）班一班人的保护伞，一直到高中结束，都无人敢动高中（3）班的人。

他脾气坏，见着教官也会大打出手，还爱喝酒，喝了酒之后，那就更不像个人。

班主任被他气诈尸，校长火冒三丈在办公室里发飙：“以后，只要关于张子楠的事情都不要上报被我！我也难做啊！”

老校长叹了口气，无奈无奈，谁能奈何得了张子楠。

蒋文风和张子楠所在的高中，是他们县城最好的高中，名列第一，就连在省里都有排名，每年从那所学校里走出去的清华北大都有十来个！

不简单了！

按理说，这样的高中门槛儿高上了九霄云天，他张子楠何德何能上这样的学校。

没错，张子楠无德无能，好赖就是一条混网吧的痞子。

可是，他爸就是省里教育厅的厅长，把儿子寄养在家乡这个小县城本就屈才，这所学校还能不把人家儿子当神仙供著。

于是，张少爷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就读了全县城最好的高中。

那年夏天刚过，小县城的环城河水波光粼粼，高中依河而建，一辆辆小汽车从学校里面蜿蜒而出，一直到大马路的两边，都停满了汽车。

交通严重堵塞，来这里读书的一共分为两类人，一类是非富即贵，家庭殷实的高干子弟，而另一类则是凭著成绩进到这所中学的学子。

蒋文风也来到这所学校，但显然跟那一排排汽车没什么关系，在拥挤的人群中，蒋文风时不时躲闪来自周围其他人的眼神，衣服不好看，谈吐之间还带着乡下人的口音，唯一能让他拿得出手的就是他入学成绩单上耀眼的成绩。

记得那一天，他刚走进校门的时候，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那个人叫他“小丑八怪。”

蒋文风当然会害羞，无论是谁，被人当头劈脸地叫“小丑八怪”都会瞬间黑下了一张脸，他回顾那个叫他的人的时候，男生清晰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。

他的名字叫夏川，跟他一起上初中的一个男生。

那一天，蒋文风也没料到，也会在高中遇上以前的老同学。

他心里面既排斥，也欢喜。

02.

高中的生活，如流水到岁月长河，一点一滴地过去。

蒋文风被安排到了高一（3）班，而夏川被安排到了高一（10）班，两个班级隔着足足一层教学楼，虽然如此，但是也阻止不了他们之间的友谊。

夏川经常会拿一下巧克力还有薯片下来（3）班找蒋文风，他每一次来都找不同的借口，他知道蒋文风面子薄，直接来找他，或者直接送他零食，蒋文风肯定不会要。

所以，夏川就装傻卖乖啊，他说：“小丑八怪，我这道数学题不会，你教教我好不好？教会我了，我就请你吃巧克力！”

说着，夏川还把手里头的巧克力剥开一层糖纸，折断一般，送到蒋文风的嘴巴里，耍无赖地对他要求，“你看，现在你不吃也吃了，你可得好好教会我！”

而蒋文风呢？

他家里在农村，平时爸爸妈妈很少给他买零食，他自然是二话不说、轻而易举地将那些题目的N多种解法，对夏川一一道来。

高一的时候，日子就是这样百无聊赖。

每一次夏川来的时候，蒋文风班上的女生不免得多看他两眼，而另一方面，她们叶不知道蒋文风什么时候有夏川这样的同学。

而张子楠则是在一旁睡觉，充耳不闻周遭发生的任何事情，因为，每天晚上他都会翻出学校的围墙，到外面的网吧上网，有时候闹得一整晚都没回来学校，第二天白天照样从学校的围墙翻进来。

但是，张少爷还算给面子，没有直接从学校的大门走进来，要是从学校的大门进来的话，又有谁奈何得了他。

就这样，晚上夜游，白天睡觉的日子占据了张子楠所有的高中生涯。

有一次，张子楠白天刚从外面回来，他跟蒋文风住同一个宿舍。

那一天的早上，还是蒋文风给他开的宿舍的门，蒋文风早起，到教学楼背英语单词，刚好就遇上张子楠，顺手就给他开了门而已。

仅此而已！

那时候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集，甚至连一句“同学”都懒得问候！

后来，蒋文风给张子楠开门成了习惯，蒋文风也好像中了邪一样，没给张少爷开门，他就迟迟不到教学楼学英语。

记得有一次，张子楠回来晚了。

他回来的时候是6:40，而平时蒋文风离开宿舍的时间是6:00左右，最迟也不会拖到6:20，偏偏就是那一天——

等著张子楠等到了6:40。

回来的时候，蒋文风给他开门，他们在门口擦肩而过，如果放在平时，蒋文风也绝不会多管张子楠半分，但是那一天，鬼使神差，画蛇添足，蒋文风就冷不丁地多说了一句：“你......脸上的伤是怎么了？”

蒋文风用眼睛余光一扫，张子楠脸上印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，即使他不说，蒋文风也猜得出来，在他回来学校之前，又跟外面的的人打架。

张子楠不领情，冷冷地回了一句：“蒋文风？跟你有什么关系？”

忽然之间，蒋文风明白，自己的自作多情。

蒋文风不知道这位张大少爷的来头，只知道他很恶劣，恶劣到班主任见了他都掉头走，后来蒋文风就问了夏川。

夏川当然知道啊，贵圈里的事情他总该知道一点。

夏川跟蒋文风聊著的时候，张子楠还是在自己的座位上趴着睡觉，夏川憋了一眼张子楠，确定他不会听到之后，才跟蒋文风娓娓道来：

“他是省教育厅厅长的儿子，母亲在他小时候去世，八岁那年就跟着道上的伙计混社会，父亲不管他，直接把他当成了弃子，把他放在这个小县城里自生自灭，后来他爸又给他找了个后妈......”

将文风听了动容，结果旁边的座位一声暴击，桌子撂翻了！

班上所有人往蒋文风的方向看过去，然而事情并不是发生在蒋文风身上，而是隔着他两个座位的张子楠。

“谁他妈在老子背后嚼舌根的？”

蒋文风和夏川都噤了言。

03.

蒋文风在班里的男生中不怎么受待见，他成绩好，可是生来面皮薄，不怎么会跟宿舍里的人打交道，从初中到高中，能数的上来的朋友，也仅有夏川一个人。

再加上平时的磕磕碰碰得罪了不少人。

后来，不知道是哪一天的下午，黄昏落日，日头已经悄悄地在山的那边躲了起来，日落的余光窥视着这世间万物的一切！

也窥视着在这小小的宿舍里的矛盾。

蒋文风的上铺，一个一百五十多斤的大胖子，趁著蒋文风洗澡的时间，把他放在床上的一盒子巧克力全偷吃了，一个都不剩，蒋文风一出来，登时急了眼，嘴巴夹杂着乡下口音就指责那个大胖子：“你凭什么吃了我的巧克力？”

“我......我就吃了一两块！”

蒋文风看了看那个盒子，空空如也，“你这叫吃了一两块？你这小偷！”

大胖子家里也有的是钱，见着蒋文风这几块巧克力藏着掖着几天都不舍得吃，他才嘴馋吃了一两块，怎想到吃了一块就想吃第二块，一下子全吃光了，但是......被人骂做小偷，心里当然不痛快！

“不就是吃你两块巧克力吗？死穷鬼，怎么的你了？说不定啊，你这巧克力还是在哪儿偷的呢？”

本来同一宿舍的其他人没在意他们俩之间的吵闹，大胖子这么一说，纷纷看向蒋文风......

死穷鬼.......

死穷鬼......

蒋文风泪水都要流下来，可是没人愿意对他伸以援手，也不会为他主持什么公道，其他人本来就不喜欢蒋文风这样成绩好，又精神自闭的下次人，他们只管看好戏。

沉闷了好久！

将文风才捏著拳头，顿顿地说道：“这不是我偷的......不是......是夏川......夏川送给我的......他送我的......”

哗然一下，蒋文风的泪水流了出来，下一秒，一拳打在了胖子脸上。

说时急那时快，胖子和蒋文风扭打在一块，大胖子力气大，一拳下去蒋文风已经伤的不轻，可是蒋文风也不甘示弱，闭着眼睛就是打，不管自己死活，一眨眼功夫，双方已打成了渣渣。

其他人拍大腿叫好！

“你他妈，你个死胖子，谁让你打他的？”

混乱中，一双刚劲有力的手将他们分开，手里还留有淡淡的刀疤，看得出来经年累月之中在社会上混的痕迹。

救了蒋文风的那个人是张子楠，没人敢动张大少爷，不仅忌惮他爸爸在省里教育厅的地位，很多人更仰仗他在学校这片区的势力，因为有他，外面的混混你几乎都认知XX高中一年级（3）班的所有学生。

没人敢找他们麻烦，平日里看见其他班级的同学在外面被人敲诈勒索，唯独他们班的学生安然无恙。

就著这一层关系，那一天，胖子不敢再打了，所有人不欢而散。

到最后，张子楠才把重伤在地的蒋文风扶起来，冷不丁地说一句：“蒋文风，你没事儿吧！”

说回那个倔强的男生蒋文风，他住在乡下，家里只有一个在厂里打工的父亲，他生来就从不讨人喜欢，脸上左眼的位置一直到他的耳根子后面，盘桓著一块殷红的胎记，俨然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现代版锺无艳。

因为胎记太大，而且还印在眼皮的位置，小时候即使能动手术去掉也不能给他动手术，蒋文风一生下来，他妈妈就顿时沉了脸，后来离开他父亲另嫁他人，还说什么蒋家的基因不好！

可是......

他明明是这么清秋的一个孩子。

却从小到大，遭人白眼。

渐渐地，他变得沉默寡言，后来的许多年之间，跟他说过最多话的三个人，一个是他的父亲，一个是夏川，而另一个就是张子楠。

04.

时光一页一页地翻过去，转眼间上了高二。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，夏川发现蒋文风有了喜欢的人，问他他又不说，问了好几次，最后夏川只能拿出几块巧克力哄着他，他才说的：

“张......子......楠！”

“你喜欢张子楠？为什么？小丑八怪......你......你可别犯傻啊！”

“没为什么，就是喜欢！”

听到这个回答，夏川不再说话。

喜欢一个人，喜欢就喜欢呗，还能怎么解释！

呵呵！

这是一段很痛苦而又不寻常的爱恋，因为张子楠不是寻常人，即使蒋文风没有脸上那道胎记，他顶多也就是一个清秀小生，自然比不上张子楠那般丰神俊朗；

撇开容貌，蒋文风还不知道张子楠喜不喜欢男生。

还有，家势背景，还有性格差异，蒋文风看上去性子软弱，可是骨子里却倔强得很；而张子楠，表面上看上去凶神恶煞，鬼神不近，可是实则内心脆弱，他用自暴自弃的放肆来获得父亲的关注，足以证明。

天差地别。

何来爱恋。

所以，蒋文风只是偷偷地喜欢着他，把自己的那份心动紧紧地藏在心底里，不让张子楠发现，他继续他的学习、生活、还有每天早上给他开门；

而张子楠，也没把他当回事，继续他在外面的江湖世界。

正如常言道：你有你的独木桥，我有我的阳关道。

张子楠的生活颠倒了日夜，有时候，张子楠在学校睡觉的时候，座位旁边总有那么一两个女生在叽叽喳喳地聊天，一聊天，张子楠就被叨扰到，蒋文风就坐在旁边的位置，为了赶走那些女生，蒋文风拿着笔尖甩了几下，比的质量差得很，只要稍稍用力一甩，里面的墨水就溅了出来！

正好不偏不倚，溅在女生的裙子上。

女生开口骂人，结果蒋文风抢一步说道：“同学，能不能出去聊？我在学习呢！”

“......”

“切，学习好有什么了不起，还不是一样穷！”

几个女生开始小声嘟囔，又甩著裙摆到外面的阳台上继续聊。

张子楠许多次回宿舍的时候，肩膀山，脸上都还有伤，蒋文风就到校医那里要了些伤药，他不直接给张子楠，就放在他床头，位置不显眼，别人看不出来，但只要张子楠一爬上床便能看见。

夏川笑他愚蠢，“你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？”

蒋文风只淡淡地道：“你非为情所困之人，何知爱而不得之苦！”

蒋文风不对张子楠言爱，并不是因为懦弱，而是因为他太珍惜这份爱情，不想失去，即使远远地看着，也好比那人躲著自己要强！

05.

高三那年，一记消息从省里以飞鸽传书的速度飞到了小县城里。

校长办公室围坐着的那几个校领导差点乐开了花！

“哈哈哈哈！他终于落马了！”

校长的手把文件重重地拍在办工桌上！

“诸君请看！”

文件袋一放，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那份文件上。

谁落马了？

张子楠他爸！

被打下来的理由数不胜数，可谓是已罄竹难书，节节罪状，阎罗王的生死簿都写不完。

高三的那一年，说是那个巧的，张子楠他爸落马的那时，正好赶上高考前三个月，所有人都已经开始磨刀霍霍宰猪羊，备战高考，唯独张子楠回家三个月。

有人说他被学校勒令辞退了，有人说他因为他爸爸落马，太高兴了，在家里乐疯了，终于没人可以管住这个社会渣子了。

班上的人依旧冷漠，提起张子楠这个人的名字，都纷纷能回避就回避，当不认识，反正，在他们眼里，本来就不认识，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，张子楠属于江湖，而他们属于大学，属于未来，他们是精英！

反倒嫌弃起来从前张子楠的所作所为！

“你看看以前他那样子，晚上出去混，白天回来睡觉，垃圾一个！”

“就是......”

“哎哎！那咱班以前不也因为人家，所以才没被外面的人欺负的吗？”

众人嗤之以鼻！

“喂！你受他庇护，那是你的事儿，别扯上咱们！我们跟黑社会可没什么关系......”

“......”

蒋文风在一旁听着，竟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
后来，蒋文风去了他们家，在他住的那个小区外面等了足足一天一夜没找到人，第二天又寻遍了城市的那几个大大小小的网吧，最后还是在离学校最远的一个网吧的垃圾堆旁边找到他的。

听网吧里面的人说，张子楠在他们网吧玩了三天三夜，吃喝拉撒都在那，最后醉的一塌糊涂，被人抢光了所有的钱，还在网吧里打人！

实在没办法，网吧负责人才将他轰出去！

曾经天差地别的两个人，那时倒又惺惺相惜的同感。

蒋文风：“我很开心啊！”

夏川：“你开心什么？”

蒋文风：“至少......至少现在我可以接近他了啊！”

夏川：“然后呢？你要告诉他你爱他？还是跟他说，你足足暗恋了他两年，就等着他投怀送抱？”

蒋文风：“你酸什么？有本事儿你也找一个喜欢的人，这样......这样就不用天天来烦着我了！”

夏川：“原来......在你眼里，我是烦着你的那个人！”

......

张子楠回到他的家，原来他既不是被学校辞退，也不是因为爸爸的犯罪而高兴过度，恰恰相反，太过伤心，他唯一可以依靠的父亲都没了，他的生活一下子轰然倒塌，生活乱成了糟粕。

蒋文风偶尔会到张子楠的家里给他做饭，张子楠也没拒绝。

一直到高考结束，张子楠和蒋文风一直就保持着这种晦暗不明的关系。

几度春秋，又到了夏天。

回想四年前的那个夏天，XX中学校外的那条河流潺潺流水，小城的河流比不上那些大江大河，但是河流两岸的花鸟虫鱼和傍晚在那里行走的城市居民，足够蒋文风留恋这里的一草一木。

也是那年的夏天，蒋文风进了这所学校，遇见张子楠。

一晃，毕业了。

蒋文风考上了北京的顶尖学府，自是理所当然的，而张子楠......他压根就没去高考，混社会的还需要什么高考，他老早就明白这一点。

今时不同往日，蒋文风恰准了时机，跟张子楠告白，两年多的暗恋，统统在一夜之间说了出来。

真的，蒋文风以为自己会被对方喜欢上的。

也曾经这样幻想过得。

可是他错了

不爱他的人始终不爱他。

他告白之后，张子楠只是冷冷地对他讲：“蒋文风啊蒋文风，我以为你是那般软弱的人，怎么就喜欢上我这种人？我不适合你，永远，永远都不适合！我跟你！不是一个世界的！”

爱，不需要理由。

同样，不爱，也不需要理由。

06.

倔强的男孩有时候蠢起来真的做什么事儿都不带脑子的。

蒋文风的父亲正盼天盼地盼祖宗，自己的儿子能考上XX大学，可是旁人眼里的宝贝在蒋文风的眼里却一文不值，他傻，他太蠢，他放弃北京的学业，当所有人到自己心仪的大学报到的那天！

他却在离县城最近的一所职业技术学校报到！

那里离县城近，离张子楠也近，每天只需搭一趟公交车便可以从学校回到县城，虽然张子楠说不喜欢他，可是也没把话说绝了，张子楠反对他留在自己身边。

对于蒋文风这样一个人来说，可有可无，像鸡肋，留着无用，弃之可惜！

夏川还是骂他：“蒋文风，你这个傻子，蠢货，二货，我让你跟他表白，不是让你一辈子浪费在那个人身上，更何况......你上大学，也只有四年而已，四年之后，等你......成功，毕业了，一样可以回来找他，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！”

蒋文风依旧那句话：“你非为情所困之人，何知爱而不得之苦！”

夏川上大学的那天，蒋文风到火车站去送他，夏川送了他一包巧克力。

多少年的友谊，化作临别时的拥抱。

蒋文风拜别了夏川。

大学的这几年时间里，张子楠对蒋文风不冷不热。

蒋文风偶尔回到张子楠的家里给他做饭，而张子楠也不拒绝，有好几次，蒋文风夜里乘车到张子楠的公寓给他做饭的时候，更进门没多久，就看见张子楠带回来的女人，具体干嘛，毋庸多说。

蒋文风也不在意，他知道，能留在张子楠身边就已经足够了。

可是啊！

人总该有最脆弱的时候，蒋文风也是，偶尔有一两次不顺心的时候，蒋文风就会打电话找夏川哭诉！

“我怎么会爱上他！”

“我怎么会爱上他！”

一边哭着，一边重复这一句话！

而这时候，夏川就会温柔地安慰他说：“小丑八怪，快别哭了，他不喜欢你，你也不喜欢他就是了......”

“不！你不知道！他不喜欢我，我还是喜欢他，这才是我最痛苦的地方！”

是啊，如果两个人相互不喜欢，何来的痛苦，何来的怨恨。

然而，张子楠也并非木头，偶尔情人节、圣诞节的时候，也会买一些小礼物哄一哄蒋文风，正所谓，别人打一巴掌不知疼，送一块糖就乐开了花，氵贝 戈 人，说的就是蒋文风此类人。

大三这一年，张子楠把蒋文风接到自己的公寓，不知从何时起，张子楠也渐渐离不开蒋文风，但是张子楠依旧那般对蒋文风不冷不热。

在这三年时间里张子楠渐渐在道上混出点名堂，道上的人称他为张帅，叫这个名字，一来是因为混混堆里没从来没这么帅的一好人，这个“帅”字对得起他的样子；二来，他手下的弟兄统领了县城这片区大的小群体，帮派小有成就，自然能挂帅！

弟兄们只知道张子楠有一位长得清秀的男嫂子，就是脸上的那道红胎记，看着顺眼，至于他什么来头，一概不知！

三年三年又三年。

蒋文风和张子楠最后的三年时间里，几乎是在血拼和街头暴力中过来的。

张子楠有了些余钱，在小县城开了家网吧，蒋文风在那里当店长，有张子楠候着，那里的生意不怕不火。

就这样，蒋文风在那安定了下来，可他那也是虚有其位，道上的兄弟们都觉得蒋文风深的大哥的喜爱，可谁知道，从前的张子楠怎么样，现在的张子楠还是怎么样！

他带女人回家，当着蒋文风的面楼/喽/抱/报。

蒋文风不喜欢了，张子楠不带回家就是了，到外面一样混球。

从前蒋文风不敢多问，后来有一次他问了，张子楠就冷冷地对他道：“我......欠了你很多，从以前到现在，只有你一直在我身边，所以我.......想补偿你点儿什么，网吧，房子，都可以给你！”

“你......欠我的？”蒋文风一字一顿。

不是，对他来说这不是谁欠谁的！

这只是爱而已。

张子楠何其敷衍，就连骗一骗蒋文风，说“我也爱你！”都懒得说，却那那些东西来搪塞了事。

07.

后来，蒋文风和张子楠相处的第十年。

岁月忽已暮，恋君催人老。

小县城的河面依旧波光粼粼地荡漾著。

那天的傍晚，蒋文风一个人来到从前的校园外面，走走停停，这几年间，夏川没少跟蒋文风说：“你离开他吧！你离开他吧！你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！”

可蒋文风依旧倔著性子。

在河岸边上，走了一个多小时，刚好走到一个石椅上，坐下，拿出手机，拨通了夏川的电话；夏川上了大学之后，就再也没回过县城。

那一天的电话，是蒋文风最后一次跟夏川通话。

电话嘟了几声。

等到那边接通之后，那个熟悉的声音环绕在蒋文风耳边，许多年前，从初中开始……一直到后来，夏川的声音好像都没怎么变！

可是意识里，夏川的模样，已经渐渐消失。

蒋文风不记得了。

高中毕业之后，就再也没见过，六年时间，记忆早已经模糊掉。

蒋文风：“喂！夏川，我是不是很傻？喜欢了他这么多年，他都不愿意回头看我一眼！”

夏川：“对！傻到家。”

蒋文风：“呵呵，谢谢你啊！哥们儿！”

夏川：“谢我什么？”

蒋文风：“谢谢你，这么让我有自知之明，还谢谢你，这么多年的陪伴！”

“小丑八怪……”夏川急切道“蒋文风，你这个傻子……”那边带着哭腔，“为什么你会无怨无悔地喜欢了他这么多年？就因为他帮助过你？”

三句话说完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。

蒋文风：“不！不仅是这样！”

夏川怒吼道：“那是因为什么？你说啊？大傻子，丑八怪！”

蒋文风：“他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的容貌的人，你知道吗？”

夏川：“就因为这个？”

蒋文风：“对，就因为这个，不像你，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，你就小丑八怪，小丑八怪的叫我，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？你知道我有多在意别人看待我的容貌吗？你不知道！”

说着说着，蒋文风生生地抽噎了一下，“这么多年来，我从来都不敢抬头看人，小时候妈妈见着我就烦，说我是来祸害这个家的，爸爸也觉得我是个害人精，要不是我，这个家也不会散掉……夏川，你能理解吗？可是……可是张子楠不一样……他不会……他永远不会嘲笑我！”

呵呵！

夏川怔住了。

忘日的一切如同旧梦，破碎的破碎，离析的离析。

电话两头的人都流泪了。

也许是觉得觉得遭遇太过相似，蒋文风把张子楠当成了挚爱，张子楠把蒋文风当成了家人。

渐渐地，蒋文风把手机放下，夏川那一头所有的声音和花语他充耳不闻，慢慢走向河边，前方的河流就是他最好的归宿。

那天已经是晚上，如果他纵然这么一跳下去，八成不会有人发现。

可是，他活过来了，不光活过来了，还被人绑了。

这些年，张子楠得罪的人就不少，仇家满天天下，他们绑了蒋文风，还放出狠话：“若要人活，自断一臂。”

张大帅哪能这么容易屈服，若是如此，岂能对得起他张帅的名声，旋即带着人马前去救人。

可是对方也不是傻子，张子楠越是着急，他们就越开心，正中他人的埋伏，在那两方地盘的交界处，那阴深深令人发寒的破败废工厂，钢管儿玻璃屑满地，一场厮杀一触即发。

后来，就没人再提起那一夜的疯狂。

因为......

从那走出来的人，不是伤筋动骨，就是脑袋开花。

直教一个惨烈。

许多年后，才渐渐有人说起。

据说啊，那天晚上打伐不久，双方都重伤，可是最惨的还是张子楠那一放，因为在张子楠带人来寻蒋文风之前，对方混混早已经将他弄死。

张子楠来到之后，登时鲜血狂吐，一声令下，也管不上什么埋伏，直接开打。

后来，张子楠在混乱中，也渐渐壮士暮日。

第二日，也不知道怎么的，在双方惨淡之后，有一个年轻人，穿着西装，慢慢走进那个工厂，抱起地上的一个人就往外走，脚步别提有多沉重。

他走的时候，旁边还有一个张子楠的小弟，奄奄一息地叫唤著：“别......别抢走我们的嫂子，不然......我跟你拼了！”

那人冷冷地回头扫了一眼便径直往外走。

隐约之间，好像还有人听到那人说：

“小丑八怪......”

“小丑八怪......”

“难道你看不出来，我这么叫唤你的名字，不是因为讨厌你，而是我喜欢你喜欢的紧啊......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你，我一直以为，只要这么叫你，别人就会觉得你真的丑，可是......”

他又顿了两下，带着哭腔

“可是，在我眼里，你一点也不丑，我以前说你傻，说你笨，这些都是反话，你听不出来吗？......可是，我后来才知道，最傻，最笨的人是我，我心心念念守候的人，早已经喜欢上别人，可我......可我怎么也挽回不了你，你说我是不是傻......”

“小丑八怪，你醒醒啊......”

“你醒醒啊.....”

声音渐渐微弱。

连同河水、

潺潺而流。

“你非为情所困之人，何知爱而不得之苦！”

恍惚间，那男人的耳边又响起了当年蒋文风对他说了无数遍的话。

“小丑八怪......”

“你醒醒啊......”

完